后来我的生活还算理想。

灯塔06

*哨向AU。
*唐一修x陆之昂。
*不会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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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鸣。密林。杀机。
  
唐一修猫着腰,军靴碾过长及脚踝的草,落地无声,转瞬间便推上去十几米,神经紧张,风声鹤唳。岛上生态环境很好,一抬头,月亮被密不透风的枝叶遮得失了形迹,只有几缕光苟延残喘,投射出一个个圆亮的光斑。他刚没留神脚下,险些踩到一条盘踞路中的长蛇,唐一修眼疾手快地掐准七寸,随手甩到了一旁树上,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他最怕这种滑腻的冷血动物,顺带着怕王鸥。女人的精神体没能应和她的名字做一只自由的雪白飞鸟,是一条小腿粗细的蛇,听撒贝宁说是条缅甸蟒,竖瞳金黄。唐一修怂,怕得真心实意,多数时候绕着王鸥走。
  
唐一修气息拉得很绵长,和风缠在一起。五感的灵敏度被提到了极限,捕捉到一对匆匆的脚步声,其中一个踩断了一截枯枝,声响清脆,方位模糊,他紧了紧握枪的手,仿佛四面楚歌。
  
他倏地停住脚步,慢慢地,慢慢地贴在树上,和周边的灌木融为一体,垂下眼,枪口微微抬起,冲着自己来时的方向。他侧脸,听见不远处此起彼伏的虫鸣乍歇,伴有一阵紧促的呼吸声。
  
两个人。追逐战。
  
草拂过鞋面裤腿,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响,唐一修闭上眼,一时也分不清是幻听还是真实,隐约有高压气流破开空气砸在地上的声音,太细太虚,风一吹,全散了。
  
他不喜欢参加这种演习,却被拉着,一年两场准时报道。唐一修端起枪,准星对准了虚空中的某个点,迟疑了一下,下移几寸,对着心口的位置。腰后的柯尔特硌得他发慌——程七七以为他把枪给陆之昂了,也不知道在避哪门子的嫌,没来搜身,陆之昂想着唐一修是老同志了,这点儿自觉性总有,以为他已经主动交了,没多问半句。唐一修昏头昏脑忘了这茬,苦了他现在扔不得也用不得,身上揣着个危险的摆设,弹匣中留有最后三发子弹。
  
他之前为了考评等级无可奈何,咬牙撑到最后,成了他那届的传奇。如今他再来当演习教练,还持枪下场,未免有些欺负人的意思。他体验过真正的危险,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嗅得出风里裹着的杀机,这帮预备役于他,像是在猛虎爪子底下扑腾的蝴蝶。
  
有点儿反抗力,但也就那么一点儿。
  
说起陆之昂......唐一修晃神一瞬。两天前,他们进入密林,陆之昂说了不用他护着就是真不用他护着,M16拎在手上,漫不经心地敲自己的小腿:“你自个儿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的。况且你跑那么快,我也跟不上,早点分开也好,谁也别拖累谁。”
  
少年人见他不走,笑着拉开枪栓:“你再不走,就要变成我的first blood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唐一修歪了歪头,又抬眼瞧了一眼枝叶交错的天空。分配的干粮明显是不够的,得靠“杀人”去抢,他不确定陆之昂会不会动手,也不知道陆之昂能不能成功。程七七的凤头鹰冷酷无情地落在他肩头,绒毛细软,却吐不出半句有价值的话,唐一修一弹这长毛畜生的腿,被扑棱开的翅膀糊了一脸。
  
前头追逐战中被追逐的一方似乎终于被“击毙”了,人体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唐一修听见那人大胆出声,骂道:“祁睿峰你这只疯狗,你他妈怎么就知道追着我咬。”
  
“死人就别说话了,还有啊,你至于躺地上吗。”
  
唐一修有些日子没见祁睿峰了,顿了顿才认出他的声音。他扯出个笑,收了枪,从内袋里掏出那包偷渡的烟,不能点明火,只能默默地抽出烟丝,放进嘴里嚼,辛辣的味道登时充斥了口腔。
  
少年人之间的纷争简短而无趣,以愿赌服输的一顿饭为结语,都是朋友,谁也不稀罕在背后做没品的事儿,输得磊落。两人很快分道扬镳,脚步声叠在一起,其中一个猛地停住,落在唐一修耳里,逐渐走远的那一方未免有些形单影只的意思。
  
他看向满脸惊愕的祁睿峰,慢吞吞地将烟收进口袋里,细碎的烟草顺着手滚落,又用烟草气息浓重的手抽出贝雷塔。他整整两天没说话,甫一开口,嗓音粗哑艰涩。
  
“你跑不跑。”
  
跑。
  
  
  
  
月色。水潭。危险。
  
陆之昂靠坐在树干上,向导的精神力拉长成丝线般缠在四周的树干底部,像是低伏的绊马索,悬着无形的铃铛。他支起一条腿,架着枪,眼皮半阖,学着唐一修教他的,放缓气息,缩进阴影中,成了最深的夜色。
  
程七七的凤头鹰不知疲倦地呼啸而过,掠起一阵风,身后仿佛拖了一卷残云,盘旋在水潭之上,陆之昂若有所感,细着眼,看空中背着一轮月亮的精神体。
  
是唐一修来了,带着最后一场厮杀来的。陆之昂靠和唐一修之间细若游丝的精神结合联系,距离一远就虚,只能觉出对方的接近。他肋下隐隐作痛,脑子依旧转得很快,神智很清醒,没因为唐一修分神,端枪的手很稳,在等待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这里不止他一个人。陆之昂偷偷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指节,他保持这个姿势太久,手是冷的,心是热的,灵魂是躁的。早在他摸上树,把精神力铺开去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这一湾水潭像是楚汉河界一般,对面的哨兵不现身,陆之昂也过不去,静静地耗着。他们都不敢开出第一枪,哨兵灵敏的感官完全足够让他根据对枪声源头的位置判断在一片昏黑里击中目标,而向导强悍的精神力也同样可以在辨认出目标方位的一瞬间碾碎对方的精神防线。
  
险之又险。
  
布下的陷阱突然被触动,惊惶的兔子兜头撞破严密的天网,陆之昂精神一振,条件反射地倾身,望向树底下。
  
祁睿峰。
  
后头跟着唐一修,男人追得很松散,不远不近地缀着。陆之昂看猴戏般倚住树干,嘴角不自觉上扬,丢了个手边的小东西下去,正中唐一修头顶。唐一修知道是陆之昂,没多大反应,停住步子,仰头看了一眼,露出个笑——陆之昂猜的,黑灯瞎火的,全凭感觉,打枪也凭感觉。唐一修的动作很快,像是只是抬头抻了下筋骨。
  
“祁睿峰你还跑啊。”唐一修喊道,“打算下水顺带着搞个铁人三项还是咋地?躲我是永远躲不过的,我本来就占优势,别说我扳机还没扣下你就累死了。”
  
“我靠我、我觉着我气数将近。”祁睿峰打了个磕巴,摆手,“哥你等我倒口气成不,唐一白跟我说过你的规矩,在我没动手之前你不会主动出击,最多就是跑马拉松磨死我。”
  
“你觉着到时候哪个敌人会跟你讲条件。”唐一修说得很绝情,却没别的动作,全身重心压在左脚上,站姿随意,右手摩擦着裤袋,那里放着他没嚼完的半支烟。但这个时候不能拿出来,一是违纪,二是陆之昂管得严,他怕陆之昂气一上来直接从上头崩他一枪。祁睿峰隔着十多米抱拳,谢修哥留命之恩。
  
  
  
  
祁睿峰出枪确实很快,他不知道从谁那里又截了一把贝雷塔,左右开弓,高压气流无穷无尽,前仆后继地压过来。唐一修就势屈腿卧地,向左一滚,原本的位置被打得草叶纷飞,他这时候还有闲心打趣:“祁睿峰你这枪法有点飘啊?”
  
“能打中就行了。”祁睿峰很谨慎,他现在没有退路了,枪声既响,杀局已开。他不能让唐一修近身,最好的方法就是压制,压得他近不了身,压得他抽不出枪反击。他已经消耗了太多体能,靠信念撑着,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出去后的颓废模样,大概能在床上瘫两天。
  
可事情总是不能尽如人愿。
  
唐一修速度也很快,出枪角度刁钻,专瞄人脚脖子打,满身碎叶。祁睿峰怕了这哥——小腿腹部这些地方他被打多了,疼到麻木,反而就不怕了,唐一修这招出其不意,他痛得凝滞一瞬,脑子控制不住手,给了唐一修一线机会。
  
够了。
  
唐一修冲上去,绞住祁睿峰的两条胳膊,先卸了左手的枪,二话不说丢进水潭里,祁睿峰出手如电,反制住唐一修,没让这尾游鱼脱手。两人都是右撇子,型号相同的两把枪撞在一起,同时手腕内扣,想把对方的手卡住。唐一修侧身,有些使不上力,可总归调转了枪口怼在祁睿峰胸膛上,卡得祁睿峰右手难以回转。
  
这一枪下去,祁睿峰保准得滚蛋。唐一修挑眉,十足十的嘲讽:“打不打?”
  
还是得打。祁睿峰咬牙,教官是不能发出最后一击的,唐一修放在他胸前的枪没资格发出子弹。他主动放开唐一修的左手,旋身脱离那把枪的攻击范围,右手一拧,几近抽筋,绕到唐一修后头,手刀落在颈侧。
  
异变陡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之昂,他以为尚在对面的威胁不知何时移到了近侧,触碰了他设下的禁制。他瞬间扭过身子,冲着视野模糊的虚空暗夜发出一排气弹,发出击中人体的钝响。之后反应过来的才是被一发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暗枪击中心口的祁睿峰,唐一修啧声,抽手,没心思接着和他做一根缠缠绵绵的麻花,语气幸灾乐祸:“死了?”
  
祁睿峰低头,看着显示器上冒出来的鲜红的“99”。
  
“死了。”他满脸戾气,字里行间都是藏不住的不服气,“兄弟你可以出来了吧,集训总共一百人,我就不恭喜你了。”
  
陆之昂从树上跳下来,唐一修人没过来,差遣精神体往陆之昂跟前凑,陆之昂眼皮都懒得掀,脚尖轻轻抵住要贴过来的雪豹。
  
江辰。他看着面前比他还要再高几分的男生,资料终于和脸对上了号。祁睿峰表情很狰狞,唐一修拽住他后襟,没让他扑上去咬人:“这小子性子野,就是条疯狗,说话不太客气,你别往心里去哈。”
  
“没有唐教官我也能赢你。”江辰很冷静,这种冷静陆之昂见过,在梁湾身上,宠辱不惊,万事皆如过眼云烟,“你冲得太猛,只要被我抓到瞄准的机会,你保证出局。我到这儿比你早得多,就在对面——陆教官应该感觉到了吧?”
  
陆之昂摇摇头:“集训结束就别叫教官了,听了怪别扭的。”唐一修跟风:“也别这么叫我了。”
  
“唐教官......抱歉我一时改不过来,您这次其实有漏洞,也不是那么难以战胜。”江辰说得很笃定,“您带了真枪,只要我能拿到那把枪,您就输了。”
  
  
  
  
“理论是不能作为你胜利的依据的,它永远只能是一种可能性。”最后上缴装备的时候,唐一修对江辰说,后头是神色怏怏的南狂和怒其不争的唐一白。
  
“你们俩,对,就你俩傻小子。”唐一修点了点祁睿峰,“长点儿心吧。”
  
  
  
  
回程的船上,陆之昂没和唐一修一起,打发他去哨兵的那条船上补觉。程七七伸了个露出肚子的懒腰,说嘿呀总算结束了。
  
陆之昂愣了愣,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背对着程七七站到她前头:“青春靓丽的程七七小姐,请你注意点儿形象。”
  
他裤兜里有一个小小的瓶子,已经空了,和程七七从前拖着他买的那种五元两罐的小香水一模一样。其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Phoenix”,是从预备役们上交个人物品的竹筐里翻出来的,没人认领,陆之昂偷偷拿了,像一只为了玉米粒心甘情愿钻进鸽笼的傻鸽子。
  
“这不是结束。”他每个字都含在齿间,声音很轻,“这是新的开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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